第43章 第四十二章_不知已是画中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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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第四十二章

  顾井仪两眼冒火,急趋而上,一把掀了男生手里的书,字跟字都咬在一起:“你他妈怎么说话呢?”

  颂祺伸手拦他。哪里拦得住。那男生也有点怵了,唧哝一句:“骂你了?有病吧。”

  他一把扯住那男生,“跟她道歉。”

  颂祺不想引人注意,说:“顾井仪,算了。”

  “算什么算?”他还不忘攻击她:“我揍他关你什么事?你谁啊?”

  他真动手,把男生掀翻在地,掐住脖子兜脸就是一拳,鼻血打出来了。男生踉踉跄跄,左挨一拳,右挨一脚,没走几步被斫中后膝,直栽在地上。

  颂祺看他简直疯了,那彭川杵在一边,不忘讽刺她几句:“现在也就你能让他动手了,以后想看还不知道有没有呢!”

  她拉拦顾井仪,触及他的一刹那,一种像是更深遂的地心引力一样的恐惧攫住她。她很害怕,险些手一洒跑回去。这次顾井仪没再动手,按着那男生的头要他向她道歉。

  男生脸垂得极低,“对不起。”

  “大声点,没吃饭啊。”

  “对不起。”

  “你哪个班的?叫什么?”

  “一……一六班的,刘子洋。”

  “我记住你了。”顾井仪撂开手,“书捡起来,磊好了。”

  男生照做,颂祺过意不去,又不是他撞掉的。才伸手,他一把夺过她手腕:“干嘛呢?让他捡。”

  男生走之后,旁观者才安静下来。颂祺向顾井仪道谢。他不睬她。她弯下去搬书,他先一步搬起来。她跟在他身后,走到校门口时,顾井仪才开口:“手怎么了?”

  “啊?”

  “手。”

  他注意到了?她压制声音,说:“不小心扭到了。”

  他不再问。停校门口外的还是那辆车,大把阳光洒在上面,像金银。她有种凄怆,想这新亮的颜色,像是一切从未发生。也许他最后一次送她回家?

  上车他们也不说话。只途经药店的时候他梦醒一样叫司机停车。很快回来,手里的药膏朝她一丢。

  车停在小区门口。颂祺说不麻烦他了,自己可以搬回家,顾井仪问:“不是说手扭了?”

  她听出他话里别的意思,质问她是不是说谎?“没关系的,不过一小段路。”

  他下车,径自搬书上楼。还没到黄琴梦下班的时间,家里自然没人。颂祺搭讪着问要喝水吗?他说行。她递杯水给他,他的手覆上她的。她觉得自己像面雾化的玻璃。

  “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?”

  “没有。”

  他嗤笑:“又骗我。”

  她知道,这样下去他会说出动摇她的话。她转移话题:“从前你送我的东西,现在拿回去?”

  他钉她一眼,“东西太多,拿不了。”

  “那,等开学,下次我……”

  他打断:“不会有下次了。”

  他这话什么意思?难道他打算转学,不回来了?她吃吃望着他,睁大的眼睛欲流泪的样子。他恨不得丢开杯子狠狠吻住她。当然他忍住了。不管怎么说,他也算报复过她了。

  她再反应过来,他已经下楼。她奔到阳台,直看车到看不见。

  她相信了。以为那是永别。

  顾井仪回家就订了机票,翌日携奶奶出机场,机场外候着一辆布加迪。不必说,过去他坐这辆车不超过三次。可不知道为什么,这过去似乎模糊了边界,忽远忽近。他想起行李箱里那幅待完成的画,这意味着他心里颂祺的形象是失焦的。

  他反而更爱慕她。开始觉得自己可笑;为克制自己不找她,所以回京,速度像炮弹一样快!

  连奶奶也心情糟糕,坚起口吻说不要上顾家派坐的车。她和顾爷爷很年轻时结婚,没几年闹离婚,现在还在分居。倒不是因为别的,本来商业性的结合也就因为商业性分开。

  于是上车后两人都不说话。在顾井仪,招呼来的城市建筑只是一道道凌乱的线条。车停在第三个十字路口的时候,奶奶忽然凭空问一句:“最近怎么不见颂祺来家里了?”

  他用从前说颂祺的那种口吻回:“因为补课吧,忙。”

  于是奶奶继续缀下去,她就喜欢这样性格的漂亮女孩子。顾井仪静静听着,说起上次去医院检查也是颂祺帮她挂的号。他心才记得要痛一下,他不知道这些,而且她怎么又去医院了?反正她什么也不会跟他讲。

  他神色不定,回家就上楼。阿姨来打扫屋子,轮到他这间,他把她关在门外。

  他当晚梦到颂祺,第二天心情更糟。他古怪了一阵子,玩射击,去跳伞,练习掷纸牌削黄瓜,拿画作拜访习承的老师,去skp大把消费代替烟酒产品。比从前能接受酸豆汁。他拉奶奶四处逛,没几天老太太就病倒了。去拜访爷爷,不必说,当下就要他转回附中上学。他旺跳又生机,但天天懒得刮胡子。也几乎不联系在京都的朋友。

  那时顾爸爸顾妈妈还在国外,有天顾妈妈跟顾爸爸通视频,说井仪更新朋友圈这么勤,一定是给女朋友看的。顾爸爸不知道这些,翻查朋友圈半天,才发现儿子早早将他屏蔽了。

  何嘉常更新动态,不见颂祺,她竟没跟何嘉出来过一次。关掉手机,他斗气全无;翻动态就后悔,删好友,他狠不下心。他不知道那是一种后怕,一种不详。

  他终于试图完成那幅画,心理一度动乱。一连几天不出门,不再打游戏,脾气时好时差。

  这天,方展年和陈幕升嚷上门,提议去暑假时寓过的房子开派对,“反正家里也没人,热闹几天算几天。”

  顾井仪断然拒绝,开玩笑,和颂祺开始交往的地方,才在一起没多久,回去找刺激受吗?他看见他们亲亲热热搂着女朋友,而他一个人灰突突杵在中间,手脚往哪里放!

  他更坚定了口吻:“钥匙给你们,我不去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方展年问。他用不在乎的口吻:“不想去,就不去了呗。”

  “你咋了,怎么怪怪的?”

  他坚持自己并没有。

  陈幕升说:“我们早知道了,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话都特短。”

  他口口声声自己好得很,说被分手,这太没面子了。

  他取了钥匙打发他们走,但往后他们常常来,天天来。假装不在家都不行。一天,方展年提议去酒吧,顾井仪已经拒绝过几次,不好再拒,遂同意了。

  是家新开不久的酒吧,人不算多,但大都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。他像从前那样同他们打招呼,有人递酒,有人递香烟,“今儿晚上有局,阿远叫了几个女明星,来吗?”

  挡掉聚会。方展年笑:“阿远现在吃这么开?以前顶多女朋友换得勤。”

  顾井仪接口:“男的他也没少玩儿。我爸早说了,金家那个草包,别的不行,就坏起来比人强十倍。”

  三人都笑了。陈幕升捅捅顾井仪,“这话你敢当着你奶奶说?一个启,一个金,往上数起来,不定真同一宗呢。”

  顾井仪说:“这话圈里圈外多了去了。一个个全爱新觉罗。”

  方展年泼出笑:“别的我不信,他我真的信,诶你们还记得吗?刚入小学那会儿,他就在作业本上写自己爱新觉罗!”

  男孩子们玩起啤酒乒乓球,喝完啤酒开香槟,一瓶接一瓶地开,开一半瓶塞就牵着气泡蹿出去,来不及看,已经有人吃痛:“是谁要谋害朕!”

  所有人都笑了。方展年架起脚,朝顾井仪偏了偏:“刚刚迟昊来了,听说你在,扒拉门就走。瞧给孙子吓得。”

  顾井仪没接话,跟颂祺在一起的几个月,他能不沾酒就不沾。连烟都不抽。他显然有点醉了。他坐在这,十分钟里有六个女孩儿来搭讪。也确实飘飘然。乍一回京,所有人都惯着他、捧着他。她把他踹了,他就非她不行?捞起酒灌下去。去他妈的那幅画!

  又喝几杯,他的意识像水蒸气,渐渐淡出,在人群中消散了。闹归闹,疯归疯,当酒杯里的气泡停止喧沸的时候,她又回到他脑子里,像在水里闭气太久,深深地吸气。他也不知道怎么老是想起她。越喝,她的形象越和酒吧灯光,香槟、鸡尾酒,或随便什么东西搅在一起。神光离合。无处不在。

  他跑到卫生间冲洗脸。任水龙头白哗哗地流,呆一会儿。抬起脸,连望自己也出神。确实,两人在一起,面貌会越来越相像。

  他想给她打电话,明明迷迷构思语句。可就在即将按下号码的时候——她会接吗?她的朋友圈只有一条白线——她不会把他拉黑了吧?

  又想,这时候了还强调什么面子。我只想确定你是真的没事,让自己放心。

  他真的给她打电话。可那头响起的不是电流声,是关机。

  这是什么意思?他不是愤怒,不是心悸,或者什么都没有。站在那里,愣愣关上水龙头。这时,镜子那头走过一个女生,丰厚把持的马尾看起来和颂祺一模一样。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追上去,事后想想那女生跟她其实一点不像。

  女生穿深色系裙子,深得像是夜晚。而裙外的四肢白得仿佛光融化在上面,再一路汤汤地流下去。像是快要消失。他来不及思辨为什么她穿这样一件裙子在酒吧里逛来逛去。他急脚上前,一把扭过女生。

  她像鹦哥一样锐叫,那张脸,红的红绿的绿,不能说不漂亮,但绝对艳俗。顾井仪马上撒开,“抱歉,认错人了。”

  女生摇摇手,娇滴滴的。年纪似乎还小。走挪几步,挨着金明远坐下了,在他耳边嘀咕几句。

  别人倒也算了,偏偏这金明远把这类学生妹看得太贱。顾井仪这什么眼光?瞧上这么个货色?面上打几句圆场,毕恭毕敬,一转背,马上嚷得辣辣的。彰显自己的眼界地位;他逮人就说,略加渲染,有声有色,弄得人尽皆知。

  这一场社死。顾井仪倒没有太在意。大概这种事吃亏的总是女生。也不好再道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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